窈千栀

【炼义】适逢新雪初霁

-原作:鬼灭之刃

-CP:炼狱杏寿郎x富冈义勇

-分级:ALL

-Notes: 

*一次普通但也特别的任务记录。

*一点私设有,时间线捏造有,大概是在义勇见过灶门兄妹以后。

*全文6200+,祝食用愉快。

Summary:

  富冈义勇用那一式斩鬼终归也是没行错的,这鬼并未为祸,吃斋念佛的人成了鬼也竟此等虔诚,饥肠辘辘地都没伤害结发妻子也没伤害镇上的居民,临死前都攥着发妻的簪求乞告结不堪的生途,便自有一场干天的慈雨来渡化他本不愿为恶的往生。

  这百转千回的愁情与苦难无人可味、无人可通、无人可晓,就像冰花融化后留下的水归向哪一方池泽、那一条江河,又是哪一处无边而无界的海,皆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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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段壁的冬天冷得出奇。

 

  白鸟,冻结的临海和湮没在层云中的日光,还没开始下雪,路上的行人稀少,刺骨的冻风穿过可御厉鬼爪牙的漆黑队服也穿过皮肉之下支撑躯体的骨,每个关节都似在冻月的时节被摧打得咯吱作响。炼狱杏寿郎好些,炎之呼吸的传承者大步流星,寒冷和恶劣的天气都不能阻挠他的步伐,而富冈义勇的鼻尖被冻得通红,他受不住冷,从前在狭雾山时却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凛冬啊?至多是飘些夹了雪絮的冷雨,再刮点不至于致人寸步难行的风,即就此而已。后者望着灰白一片的天空,踏着前些日降了还未化尽仍薄薄一层盖在地面的茫白亦步亦趋地跟着伙伴。

  从鬼杀队的总部领了任务来到这一带的现任炎柱和水柱在途径大阪城时遇到十载难逢的骤雪,头奖,下下签,耽搁了半日时程才快马加鞭艰难地跋涉到滨海的异土,坐火车到白滨交通网路便在冬三月几近瘫痪了,他们就也坐脚夫拉的篷车,窄窄的座位两个人挤着实磕碜,好容易近镇前人迹罕至的地那青年不肯再往里了,絮絮叨叨是这一带不安宁已好些日子,有吃人的鬼,不知是水鬼是冻死鬼,总之不是什么善茬,只说让二人小心为妙。

  讲来也合乎情理,写求助信辗转好容易到产屋敷主公那的地主也是镇长洋洋洒洒誊了三页纸,隔着一张书笺都能感受到透纸而出的惊惧与恐慌,说严节难去下海捕鱼也就罢了,可那些试图凿破冰面捞点海味果腹的渔民竟一个也没回来,方几日后只在错落的礁石上发现了碎肢残骨,骇人得很,没人敢出去也没人敢进来,边地的镇子像与世隔绝,物资都快断个通彻,只差饿死在家里,恳请忠勇之士能前来斩除恶鬼云云。那封信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都看过,书信的人到文末颤颤索索地连横竖撇捺的笔划都在发着抖,以至于有干涸的泪斑晕开了墨,留下一点一点深色的痕,好在字端正有个遒劲的形尚存,表意还辨明得十分清楚。

  信纸现在被叠成四方角的小小一张收在炎柱口袋的夹层当作引见的证明,鬼杀队不是天皇贵胄们明文定下律法中成立的合乎规矩的正统组织,更讽刺的是在这群整天与死亡和鬼怪打交道的剑士的保护下知道鬼的普通人屈指可数,暗地里凶潮涌动,明面上日光可及的地方都长着鲜花和芳香的蒲草,像浅草、京都这等繁华的都城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安泰,而执行任务时的鬼杀队员总归是不好明目张胆地示刀,也就这种季节裹得厚点作一副旅人扮相、再给刀上也缠它个十层八层的布帛背在身后才不至于招人怀疑,拿手信表明来意得了当地管事官僚的许可才好方便行动。

  啖血喰肉的鬼不与人讲道理,弑鬼的剑士却不得不遵循那些个规章条例,这世界上总归是好人更落得不公平些的!藐视规矩或超乎常理之外的家伙反倒往往能占个十足的便宜,可真是叫人苦恼啊,富冈!——在循着索引往镇长家去的中途炼狱杏寿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富冈义勇这么讲,语气中带点天性使然的正义感与义愤填膺的味道,像寒节里一簇毕剥跳动的通明的火,烧掉了些浅显的冷意,虽然是在说触动几乎每个队员听了都可作新疮旧疤的痛脚,但态度平平无奇且坦然地令知情人有些心悸地疼,好像于这点深刻的道理,说话的人已格外心知肚明。炼狱似乎总是在单独相处的时候话会更多,富冈义勇没来由想到,闻言同意地点点头,又记起来自己是跟在人后边,对方只听见他说话却看不见动作如何的,兀自懊恼地皱了皱眉,勉勉强强嗯嗯出个单音就算回答过了。

 

  冬季里天黑得早,跟着邪祟作恶的时间也会提前,两人到镇长府上的时候已是余阳将落幕,斜月的边角露一半在云端。富冈义勇不善与人交际,理应是炼狱杏寿郎上前叩了两下门上铜兽衔着的金属环,出来应门的是位单一瞧估计年逾四十的妇女,披着厚厚的氅衣,鬓角的发斑白,剩下用桃花缀的簪子的盘起,衣服上边打了几个草率的补丁,看起来不像是显贵的人家,连住的地方也不在镇中心人气最盛地方,倒是离绝峭下的浪涛不止的海更近。炼狱杏寿郎摸出那封被保管妥帖的来信,女人确认过这是自家老爷的笔迹侧身让两人进去,边谢边说内人也就是镇长吩咐过可以让他们在此留宿直到斩除行恶的鬼,又道歉着鞠躬讲能帮忙的不多,食宿上有需要的请不必多礼客气。炼狱杏寿郎礼貌地也施礼谢了镇长一家的好意,富冈义勇讷讷地跟着谢就是了,礼数总没落下,前者顺口问道为何居住在毗邻海岸的远地,女人答夫家是念佛的,笃信佛陀的总好一口清闲,被带着熟悉宅子各房间位置的两个人确实见着不大气派的老宅甚至单独列开一间上供信仰的佛堂,摆着不动明王也摆着诸法万象,即使家里的地板有些都老化,踩上去就发出使人牙酸的怪响,供堂上的金红碧漆也从没积灰褪色,看得出有在特别用心打理,祷告用的稻草根茎编的蒲团被跪歪了形还整整齐齐并列在佛像下边,倒没失了庄严法相。家里吃斋无荤自也匀出更多的闲钱施与更多有需要的人,平民甚至是镇上的乞丐也可以从慷慨的镇长这儿得到一个铜板买一颗渔人新捞上来的螺、等它烤的正香方好用来果腹。

  富冈义勇其实不特别明白这种大善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只觉得妇人在讲这番话时流露出的情绪无端地悲伤,灰色的沼泽从这里漫出,变成了透明的液体填满在眼眶又坠下,有一位贤明良善的夫家不该是值得自豪的事么?纵家徒四壁,却也并非是穷困潦倒,而是自己选择了清贫吧?冠以水柱之名的剑士在感到奇怪之余并未深究,也便再无其他。反而是平日里看起来最不拘小节的炼狱杏寿郎先罕见地拧起眉,复又深以为然地颔首并予人以告慰,似是捕捉到了某些他人并未通晓的细枝末节。炼狱杏寿郎追问镇长此时并未在家中吗?妇人答说临时有事又出门去了,有疏照面,家里只留她一人而已,满目冷清,实在抱歉。炎柱随即发出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在萧瑟的冬里又亮起一束火炎,他说无有怪罪,贸然登门,万分叨扰,女人被他的明亮感染到,愁苦的神情减少了几分。

  天暮时他们用了清淡的食膳,的确是念佛法的家道,一盏味增汤里有海鲜熬的料底,是唯一可称荤食的菜肴,余下是粗茶淡饭,理所应当的没有富冈义勇最热衷于吃也最爱吃的萝卜鲑鱼,他咬了咬筷子尖,还是把食物一点不剩地吃完,炼狱杏寿郎一边说着好吃、好吃,一边又同人要了好几碗,一直吃到旁边的食皿足足堆了小山高才合掌与富冈义勇一同说“我吃完了”并与妇人连声言谢。富冈义勇不懂为什么炼狱杏寿郎总能吃这么多,他方才一直在看,碗里的白米饭合着寡淡的腌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又替上新的一碗,主人家的大概也从没见过这般能吃的人,惊叹之余竟也今日头回见地笑起来,欣慰道整天操心普世众生性命安危的职业够辛苦,如能借这几碗饭食饱腹她也算积个功德,好死后不必下地狱饱受因果业报致的刑罚之苦。

  富冈义勇难得主动开口说话,他眨了眨那双无甚情绪的苍蓝色的眼说,仅是生前为恶、多行不义的人死后才坠入无间鬼狱受罚,像那些食人血肉的鬼被我们斩了首,自然就都要去那里忏罪。后半句他碎在喉头没讲,另外两个人在听,半天没下文,妇人便愣了片刻,振袖侧过颈去掩住口鼻也掩住更多的神态,自顾自地笑,是啊,我又没做过错事,担心什么呢!炼狱杏寿郎适时地岔开话题,不知巧合还是有意,主动提出说要帮着处理餐具,富冈义勇便先一步回房休息。

  炼狱杏寿郎回到他们堪堪有四叠间面积大的临时卧室时月上树梢,霜冷残枝在凌风中抖索,他拉开门的一条缝是怕将更多的低温灌进屋里,即又迅速地跻身进去把门合好。他看见富冈义勇已寝下了,足厚的被褥够大够宽却只存一套,两个人挤也勉强能睡下,仅暂住些日就走,索性不再麻烦主家置办新的。水柱缩进被窝里躺在靠屋子更内侧的一边,背对着门这边没作声,不知睡着没有,炼狱杏寿郎遂放轻动作恐惊扰到他,毕竟近日都在奔波于赶路,真正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会疲劳也属实正常,只褪了羽织与外边的队服留下薄衫作底衣就也熄掉灯盏一同睡下。

  炎柱方合上眼想睡,身边躺着的人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翻了个身,他即刻听见富冈义勇发问:“下午晚些时候问镇长为何不在家中时,见了他夫人的反应那会为什么皱眉?”......相当具有富冈义勇风格的无厘头发问,炼狱杏寿郎深有感触地慨叹一番,觉他讲话有微热的吐息匀在颈项后到背脊上段的地方,自觉维持着现状予答不礼貌,也翻过身去,刚好与人碰着鼻尖,唇端触着一点柔软。富冈义勇没动,炼狱杏寿郎倒先往后退了半截把距离拉开反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短暂的沉默,弦断在空中,富冈义勇从容地解释,“从你成为柱认识你开始到现在,头一次见你皱眉,很奇怪。”炼狱杏寿郎于是低低的笑,短短的促音停在鼻腔,他把猜想一五一十地展开讲:“富冈一定觉得与人为善的镇长做好事,夫人却一副愁容很奇怪吧!多半她的夫家已经不幸罹难了,我们看宅邸时路过院里,晾晒衣物的竹竿上也只有女性的,她却讲镇长只出去一天,刚巧我们来才不在,那多少应有其他的,实在是可疑!她应无意加害我们,但隐瞒丈夫的真实情况,这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富冈义勇表示认同的反应经常是点头,他刚想这么做才发觉一室不明朗的黑暗,看是看不见的,便难得应说有点道理,遂又陷入沉思。炼狱杏寿郎想问他竟连那些细节都能留意到,富冈义勇这回不再答应,兴许是真的入了梦。

 

  夜里天更未明,梦醒辗转间他们先后被钝物落地的声音惊醒,随后是一声惊呼。时长行走死生边缘的本能让两位柱级的剑士迅速地反应过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抓起外披和剑就夺门而出,赶到声音发源的佛堂,就见一道佝偻着半身的背影伏在地上,上面放的供像碎了,彩瓷的残片零零散散打翻了满地,妇人缩在墙角,那两方瞳孔里有鬼的影,边上半截将灭的烛光映出她眼里的惊恐与不可置信。闯入宅里的鬼发出低声的呜咽,枯瘦的身形在惨月下成了一寸嶙峋的光怪,他匍匐着一时半刻没伤害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回首时见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堵在门口,日轮刀的锋芒出鞘一半,便惊得越过妇人破开纸窗逃出去了。

  两位剑士来不及披挂更多御寒的衣物就赤足踩着木屐追上,富冈义勇快一些,炼狱杏寿郎还不忘叮嘱妇人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跟来才扭头随去。这鬼好像胆小得很,不与他们正面交戈只是逃,形销骨立的身影在稀稀落落的楼屋间穿行,若是子夜十二点逢魔之时,再多几头这类的怪物就真称是百鬼夜行,好在眼下方见一只罢了,却是决计不能放过的。

  他们追着鬼一直跑到层峦叠壁边的洞窟,夜里窟穴无光,两人没带火器,只能借点微弱的月色起行踏进黑暗里,凭多年执戈战斗的意识摸索着前进。那鬼的双足踏在地上是绝无可能不发出半点声响的,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无由默契地保持缄口不言,不理会洞里潮湿的冰冷,背靠背才不会给狞恶留下可乘之机,越往深了去就越静寂,那鬼像进了个无底洞,没入阴暗中无了身影,凭空蒸发似的。历过一段几近无边际的昏黑,洞壁一道斧凿的深壑错开方圆的通透,落进来月光银色的皓影,平添了些清明。二人辨认出这应是更早前海军的驻地,将远洋的武士们在此短暂扎营,天然易守难攻的宝地,是地下数丈犹存的战壕遗址,见到月的亮才知晓已下行到人迹罕至的地表更深——或者说是崖壁的隔层。那鬼吚吚呜呜的哀声突兀地又响了,由远及近地迫来,炼狱杏寿郎翻腕向音调溯源处斩去,炎刀离鞘,斩出一道熥焰的赤色光影,很准,切开肌络的腻声与鬼断躯重生的异响一先一后。富冈义勇出刀同样不慢,紧接着用水之呼吸二式补一道平展,冷色的刀轨却不偏不倚卡在最硬的脊骨削进一半没断彻底,他顿时抽刀不敢久留,只咋舌叹错了这将鬼腰斩以扼止其行动的好时机。

  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并肩退到有月光的明处,依稀见那鬼并不穷凶恶极地追,反倒是踉踉跄跄地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地拔足来。断面愈合的速度很慢,炼狱杏寿郎注意到这点,只有没吃过多少人的鬼才会弱到这种程度。它好像不会讲人说的话,突然跪下来痛苦地掐住面皮,涎水往下滴滴答答地落,富冈义勇蹙着眉,像若有所思,关注点没从紧张的情势上移开。绝壁下的浪潮拥在棘石丛生的岸,碎下的水花与风声击出空响,在炼狱杏寿郎再次出刀前,富冈义勇先动了,他掣臂横去一刀,起先是刃向着鬼颈,又在刹那翻成了刀背。银光初绽,稍纵即逝,鬼首与另一件生出叮淙脆响的物什落在地面,遗躯迅速地消弭成带火星的尘埃,逸入空气中不见,连副尸骸都没留。

  诸如此类的光景无论是炼狱杏寿郎还是富冈义勇都见过不下百十次也许更多,舍弃了为人尊严的狞恶当然不配留下痕迹,尸体也好,更多的也罢,邪恶的东西最终都会埋葬在永夜,没有坟冢也没有墓碑挂念。富冈义勇弯腰捡起那枚细长的发簪,若没记错,这缀着桃花的簪子正是镇长家的夫人今天戴的那支,他且将之收进衣袋,日轮刀归鞘,残响断在刀匣里。炼狱杏寿郎笑着拍拍富冈义勇的肩膀,称赞道同僚的行事果决也不言其他。

  回到原先那处屋宅时已晓雾将歇,虽天色还沉着像雪要来的前兆,但地平彼端的天光已冉冉地起了半载,迷迷蒙蒙地挣开云翳。妇人在庭室里守了一夜未眠,富冈义勇上去递还那只发簪,她霎时又涌出了泪,哽咽着没说话,炼狱杏寿郎告诉她鬼已经根除了,往后的日子里不必忐忑着挂心,若再有作奸犯科的魍魉启一封信来便是。言罢他们就收拾好行装启程归反,回去的路途上下起了雪。

  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归途中又路过昨夜有惊无险斩除恶鬼的断壁,今竟才有余暇观觉那陡峭下的五色石上晕开漂亮的光彩,柔柔地像被流水涤去颜色,是何等的瑰美绮丽。白色羽翼的海鸟翱翔在覆了薄冰的水平面,在等待马夫好搭个便车的期间,炼狱杏寿郎兀地提了句现在方且闲下来了一些,要不要去吃螺,再兑半盏清酒,寒节时有点滚烫过肺腔脏腑的热量才不会连四肢都冻得僵冷,富冈义勇答道吃螺可以,酒就不喝了,两个人便在驿站里面对面坐下。炎柱照言点了一小壶酒,青色的瓷杯盛了温好的酒液,他不劝富冈义勇也喝,一杯下肚才观察着人神色发问:“富冈!你那时使用的剑技是水之呼吸的哪一式?我看你好像是临时变的招式,且允许我好奇一番用意所在吧!”

  富冈义勇捧着暖热了手心的麦茶,半晌才答,“是第五式,干天的慈雨。我以往不曾用过......昨日大概是头一回。鳞泷老师说,对主动求死的鬼才用这招,我看到他没有伤人,即使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吃过人,也还是用了。”

  他说这话时一如冻土有所松动的冷霜,语末无端带了点请求原谅的意思。的确对仇视所有鬼的人来讲对鬼的宽恕势必令人发恼,好在炼狱杏寿郎并不是其中之一,加入鬼杀队的人大多是同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或亲人惨死在鬼的爪牙下,也或有更多需要背负的深重。炎柱了然地点点头,笑说富冈倒是比设想中要近人情得多!雪这时下得大了起来,白白的雪点落在富冈义勇黑色的发尾,对面的炼狱杏寿郎伸过来一只手拂去碎雪,把余下的酒饮尽,起身又道,富冈、我们该回去了!......他们最后看着屋檐与房顶上覆了白雪的镇子隐没在彼端,雪越下越大,直至他们登上返回的列车才停下,舷窗外又露一片新雪方过的霁晴。

  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回到总部安顿好,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那边又来了信,这才知道,那封信并不是镇长亲笔写的,是镇长的夫人代笔,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斩的鬼正是她的丈夫,是那日言说出行尚未归家的镇长,骗了他们也像骗了她自己,第一封信里写的扯断了肢体的遗骸本不存在,夸大事实是为引起重视,镇上人少也是她发觉丈夫变了鬼后拉起布告,叫大家无事便少些出门。悲恸欲绝的妻子或许是在夜半三更点着烛灯含泪落笔题字,有泪珠不慎落在纸面上透开水渍,启笔时强作镇定的女人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用曾经乐善好施又坚信神佛的丈夫的名义写一封信与弑杀鬼孽的剑士,拜托他们来根断已不为人类的丈夫或为恶的可能。富冈义勇用那一式斩鬼终归也是没行错的,这鬼并未为祸,吃斋念佛的人成了鬼也竟此等虔诚,饥肠辘辘地都没伤害结发妻子也没伤害镇上的居民,临死前都攥着发妻的簪求乞告结不堪的生途,便自有一场干天的慈雨来渡化他本不愿为恶的往生。

 

  这百转千回的愁情与苦难无人可味、无人可通、无人可晓,就像冰花融化后留下的水归向哪一方池泽、那一条江河,又是哪一处无边而无界的海,皆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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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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